彼岸(《留學遊學夢》我的留遊學生活徵文活動佳作作品)
回國之前,我和幾個台灣朋友去了趟位在加州的太浩湖。
那時已經五月了,台北開始蒸溽的季節,遠在太平洋另一端的加州,卻在我們傍晚回程時,毫不客氣的下起雪來。這又是我從沒看過的景色,五月雪。
大五那年,我毅然決然暫緩教學實習,赴美國內華達大學擔任一年交換生。
對於一個成長於家庭經濟狀況僅為小康、受到師範體系保守思想洗禮的我來說,這其實不是容易的事情,為了這個決定,我延後畢業、取消已經簽訂的實習協議、放棄某些機會、得罪某些人、也花用了部份父母親的養老金。
這是我好希望能做的事情,但我想了很久,才終於下定決心。因為,下定決心之後,我得先得面對這一連串的失去,卻不知道這一年之間、這一年過後,我能不能得到相應的收穫,又將面對什麼光景。
在國外的日子裡,我每兩個禮拜就扛著行李箱,搭一個小時的公車到遠在市區另一頭的賣場購買生活必需品;我鴨聽雷般的,在課堂上毫無頭緒的努力領會教授說出的隻字片語;我連續坐在電腦前十多個小時,一點一點打出其他同學三兩下就能夠完成的作品;我鼓起勇氣打電話給當地的都市規劃局,用生硬的言語採訪著該局主任手邊的案例;我夜夜忍受著樓上室友無理取鬧、跑跳聊天的噪音;我義憤填膺怒目著身邊總會發生的,若有似無的歧視言行。
可是我看到了世界另一端的樣子,世界的另一端,不比我們美麗,也不比我們醜陋;也有溫暖,也讓人灰心。
寒假時,終於結束了美國東岸旅行的我,搭著火車一路從芝加哥回到西岸。晚上,我在僅有坐舖的火車上,一直到了深夜都還輾轉難眠。隔天一早,車掌突然廣播,他說:「我們現在正經過某個國家公園,這邊可不是一般人能開車進來的,要看到這樣的景色,只能搭火車經過。」
我趕忙起身,備好相機,啪啦、啪啦、啪啦,瘋狂的記錄著窗外急速倒退的片斷。
太陽緩緩升起,一望無際的雪白大地上,突起了一叢又一叢丹紅色的小丘,小丘在旭日的照映下,散發絢麗的光芒,我看得傻了,不禁放下相機─原來,真的走到了這裡,才能領略這樣的美麗。
那是我一輩子都會記得的風景。
回國之後,我到學校實習、到軍中服役、開始教書生涯。許多時候,我總會想起那年身在彼岸甘苦雜陳的心情,然後看看自己─更謙卑、更滿足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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